【太中】 被爱妄想症

告白日的突发奇想。/

“医生,我觉得我的搭档喜欢我。”

当他第七遍重复这话时,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。但这家伙毕竟是织田作介绍来的,直接赶出去肯定不合适。我尽量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。

“那么,津岛君。这种事为什么要来咨询我呢。”

他眨巴着那双棕色的大眼睛,从托盘中拈起一颗薄荷糖,边剥边说:“因为你是医生啊。”

自我介绍一下,我叫户濑。性别是如您所见的男,职业是心理医生。年龄嘛,刚好三十六岁。按天桥上算命老头的说法,今年是我本命年,会有大灾大难。这一预言暂时没有得到应验,但烦心事儿眼前就有一件。

没错,就是坐我对面的少年津岛。这小子个儿高腿长,脸蛋配英俊两字也绰绰有余,要是去演戏肯定秒杀那一票儿小鲜肉。只可惜脑回路和大家不太一样。别人找我都是来问一些重要的心理问题,只有他喋喋不休地跟我说他和搭档的琐事。比如小时候骗搭档穿女装了,大一点彼此打架打到拆毁建筑物啦。其实我对于听这些有意思的小事并不反感,真正让我愤怒的是他一分诊金都不掏。

“所以呢,医生你觉得他喜不喜欢我。”津岛又问了。

我望了望光秃秃的零食盘,又看看他满怀期待的双眼。最终指着他左颊未被纱布遮住的那块淤青,无奈叹道:“他都把你揍成这样了,你觉得呢?”

津岛愣了一下,随即靠在椅背上自嘲似得笑了笑。“您这样说我很心凉啊。”

我也跟着笑。他的心凉不凉我不知道,但他再不走我的外卖肯定要凉了。于是好说歹说送走了津岛。

“明天我再来哦,户濑医生~”

“好的呦,随时欢迎。”

我随口敷衍着。

 

 

今天的午餐格外丰盛,我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瓶干红,准备下菜。正开着瓶塞呢,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了。

“我操,真他妈的倒霉!”中也君边往我这边走,边掸着肩上的细白绒毛。      

我探头往外一看,前台姑娘养的萨摩耶正趴在诊所门口晒太阳呢。

“又被狗扑啦?”我笑着斟了一杯红酒给他。

中也君不悦地哼了一声,盯着桌上那两杯红酒,眉头微皱。“你这就只有这种货色?”

我笑了笑:“想喝酒就不要在我上班的时候来啊。”

他深吸一口气,坐在刚才津岛坐的位置上,双手交叉放在桌面,正色道:“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咨询你,濑户医生。”

听到中也君这样称呼我,我坐直身子,示意他说下去。

中也君低头沉吟一阵,方道:“我觉得……我的搭档要害我。”

对嘛。这才是高级心理咨询师该分析的问题。被害妄想症。其实不少达官显贵都有这样的通病,总觉得自己的家人亲信不可靠,想要趁机害了自己好取而代之。一般这时我都不会多问情况,直接轻描淡写地说您想多了。毕竟,我这个医生是外人。他们才是自己人。万一我说确实有可能要害您,过几天人家冰释前嫌了,把我当成挑拨是非别有用心的,一生气再把我给崩了,那多划不来。我自认不是个好人,且惜命得很。

但这次我不能敷衍,因为说这话的是中也君啊。我和他大姐尾崎红叶算是旧相识了。前几年尾崎红叶遭遇变故,找我治疗的时候,都是中也君陪着来。一来二去,我和他也熟了。我俩都喜欢听歌剧,淘黑胶唱片。对于各种高档酒品更是爱若生命。活到这把年纪,还能有个忘年交实属不易,我挺珍惜他的。所以也打心眼里不愿让他受到伤害。

“那么我建议你——”我盯着中也君的眼睛,沉声说道:“抢先把他杀掉。”

关于黑手党里的事我也有所耳闻,新任的干部,应该就是在中也君和他的搭档中间选。不管中也君的搭档是否对他有敌意,这都是桩一本万利的生意。

中也君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,手臂一挥,两杯红酒险些洒在了桌面。

“杀、杀了他?!”他嘴唇微张,显得十分惊讶。

我有点尴尬地笑了笑,也是,还没了解情况就下定论,实在太过莽撞了。

“那么,中也君说说具体表现吧。”

我推了推金边眼镜,把十指交搭在胸前,认真问道。      

“他总用身高来嘲笑我。”

“往我香槟里倒醋。”

“说我品味差。”      

“抢我任务。”

……

他断断续续地说,我认认真真地听,不知怎的,思绪竟回到了少年时代。当时我也有个挺喜欢的小姑娘,就是我前座。只要轻轻一拽她马尾,她就回过头来,嘟着嘴瞪我,气鼓鼓的样子可爱极了。所以我就特别爱欺负她,每次看到她生气的样子,心中的喜悦和幸福感真是难以言喻。那是长大后多强烈的高潮都比不了的啊。

“户濑桑,有在听吗?”中也君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,一脸不屑。

我赶紧敛起猥琐的笑容,轻咳两声。

“中也君,你搭档多大了?”

“比我稍微小一点,也快十八了。”

我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。如果中也君的搭档是个十三四岁的毛孩子,没准我还会觉得他喜欢中也君。但都十七八了,用这种手法也太幼稚了吧。可如果他不是喜欢中也君,是想害他的话。应该低调一些,表面上与中也君相处融洽才是。这种恨不得“让全世界都知道中也君被我欺负了”的姿态,真是不太理解啊。

我低头沉思,中也君则开始一杯杯地喝酒。

“反正,我就是觉得他憋着坏呢。”眯着眼喝光最后一口酒的时候,中也君如是总结。

可能是屋里太热了,我发现他脸色突然有些泛红。
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决定开口:“有没有可能,他其实是……”

真的有点喜欢你?

中也君似乎没听到我说话,他的目光紧紧黏在沙发上的便利店口袋上。

“您也喜欢吃蟹肉罐头?”

“诶?”我瞥了一眼口袋上的店名,对它并没有印象。应该是津岛落在我这里的。

“我不喜欢这玩意啊,是同事给的。”一想起津岛我就头疼,赶紧编了个谎搪塞过去。

“那……”中也君抿着嘴想了一会,问道:“不要的话我能带走吗?”

“行是行,不过是你自己吃吗?”我记得他不喜欢吃海鲜。

“不。”他正了正帽檐,在午后暖阳中向我灿然一笑。“我喂狗。”

啊?中也君什么时候养的狗,他不是最讨厌狗了么。

 


“我的搭档肯定喜欢我!”第二天上午,津岛如约而至。他说起话来神采飞扬,眼里盛着快要溢出的欢喜。这样的美少年,走在大街上准能看得一堆小姑娘心花怒放。但我估计自己现在的脸色并不好看。

昨天晚上实在忍不住,给织田作打电话,痛诉了津岛的精神攻击。

织田作在那边苦笑,说没想到前辈您也受不了啊,还以为您的忍耐力会比我们强很多呢。看来织田作和他的伙伴也被津岛折磨得挺惨。算了,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。怀着拯救苍生的大无畏精神,我咬牙切齿地向他提问:“请说说你的搭档为你做了什么?”

“他昨晚给我带夜宵了!”

“是吗,这样啊。”我采取消极的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政策。

“……而且带的是我最喜欢的蟹肉罐头。”

“哦哦,真令人感动啊。”我打了个哈欠,一抬眼忽然瞥见这小子身上多了件东西。

“诶津岛君,”我指向他腕上的手表。表盘线条简洁流畅,表带做工精良,一看就不是便宜货。“这是谁送你的?”

“一个女人吧。”他表情有点不自然。

“这样啊。”我摸着下巴,笑得不怀好意。“人家送你这么贵的表,你只字未提。怎么搭档给你拿个罐头,你就感激得痛哭流涕了。”

他装作没听到我添油加醋的调侃,摘掉手表往我面前一扔。

“喜欢就送您啦。”说完就一溜烟似地跑了。

我拿起腕表细细端详,表盘上的时针刚刚走到十。比以往的治疗时间起码要短一小时。

我把不义之财揣进衣兜,趴在办公桌上小憩。总觉得刚才错过了一件事没有问,嗯,是什么来着?

 


由于津岛没有对我进行纠缠,今天工作完成得很顺利,下班时间也提前了。第二天是周六。我晚上去市中心逛了逛,又在楼下便利店买了几包零食,准备通宵看电影。刚把碟片放进DVD机,手机突然响了。      

“是户濑医生吗?”

和以往欢快的语调不同,他的声音中透露着些许疲惫。

“……是津岛君?”

“嗯,医生啊,我遇到了点事情。”光听他的声音就能想象到他虚弱的笑容。

吃人嘴软,拿人手短。望了眼表盘上熠熠生辉的细钻,我叹息着走到玄关。

“你现在在哪儿?”

 

你知道凌晨三点的横滨什么样吗?

我知道哦。天空是盲目的黑,星星却亮得刺眼。犹如手术台上的照明灯一般。

在接到电话十五分钟后,我赶到港口,那里似乎刚刚结束了一场火拼。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硝烟,咸湿海风中还夹带点鲜血的腥味。

“津岛——”不知周围有没有敌人,我很小声地唤他。

有只手突然从后面抓住我的脚踝,吓得我差点一脚踢上隐在草丛中的那颗头颅。

“医生,是我啊。”津岛在月光下朝我比了个“嘘”的动作。

 

津岛肋骨左下方中了一颗子弹,我带他到熟识的黑道医生那边清理伤口,做了简单包扎。回到公寓已是晨光熹微。津岛很温顺,像只猫一样安静卧在沙发上。

我不知道他在港口黑手党做什么工作,但从他的年龄来看。应该是最底层的杀手吧。

“喂,和你一起突击的人呢?”

他半眯着眼,似是快要入眠,喃喃地问:“户濑医生啊,你真是医生吗?”

“我啊——”正想着怎么回应,他的手机响了。屏幕上“蛞蝓”二字不断闪烁。既然都存了姓名,应该不是敌人吧。我犹豫一下,决定按下通话键。

“啊呀,不要接啊。”津岛突然一跃而起,三步并作两步夺过手机,扔在沙发上。

“是敌人?”我皱着眉问。

津岛刚才跑得太急,好像扯到伤口了。他靠着墙壁坐在地毯上,鼻梁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
“不是。”津岛顿了顿,说:“是我搭档。”

搭档?就是那个他口中“爱他爱得要死的”搭档?

我瞪大眼睛,问:“那你怎么不接他电话?”

“我又撇下他自己提前执行任务啦。”津岛垂下眸子,笑得有些苦涩。“他可能以为我是要独揽功劳吧。反正每次这样做他都气得不行。”

“可这也太危险了。”想到今夜港口散落的武器和尸体,我不禁心有余悸。

“还好吧,”津岛压耸了耸肩,有点神秘地说:“其实我并不是普通的喽啰。”

“别逞强,你不过是怕他死了。”

津岛有点惊讶地望我,并没有说话。我和他沉默了将近十五分钟,期间他的手机狂响不止,仿若随时会爆炸来发泄那边搭档的愤怒。手机随着震动不断向沙发边缘移动,最终滑落到地板上。电池脱盖而出。世界静谧了。

“户濑桑,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啊?”津岛突然抬头看我。

无形之中,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。其实津岛也不过是个需要关爱需要朋友的普通少年吧。我很感谢他的信任,也很清楚他希望听到的答案。但是啊,津岛,坦诚才是我能给予你的最好回报。

“津岛君啊,我不知道你的搭档喜不喜欢你。”我叹了口气,“但你一定喜欢你的搭档。”

推开窗子,深秋清凛的空气涌入房间。他冲我淡然一笑,似乎早已猜到答案。

“诶呀,医生你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。”

 

 

转眼就到了十二月。年关将至,要花钱的地方真是不少。母亲说想把老家的房子重新装修一下,妹妹说想要套好一点的毕业礼服,几年不联系的大学同学竟然也打电话说准备结婚。

我望着存折上的数字,正愁眉不展时,八百年都难吭一声的门铃突然响了。

急忙打开门,身着和服的秀丽女子伫立在我面前。

“户濑医生,好久不见了。”

我抓抓乱成一团的头发,陪笑迎进她:“稀客,稀客啊。这回找我有什么事?”

尾崎红叶环视我朴素的客厅,嫣然一笑:“是好事,来给你送钱了。”

我挑眉笑而不语。能坐到黑手党的干部位置,这小姑娘可不简单。能平白无故给我送钱那真是活见鬼了。

“说正经的。想让你帮个忙。”

看吧,果然如此。

我俩对坐在餐桌前,手中各捧一杯热茶。

尾崎红叶盯着茶杯中漂浮的梗叶,漫不经心地开口:“中也最近总来找你玩啊。”

我啜一口茶,默默点头。

“那你有没有发现,”尾崎红叶皱了皱眉,“那孩子好像到思春期了。”

我噗嗤一笑,茶水差点呛进鼻腔。“就为这事来找我?中也君也十八岁了,谈个恋爱很正常吧。”你别像牧羊人看小肥羊一样紧盯他才好。

“如果是正常恋爱,我当然不反对。但他喜欢的好像是我们黑手党里人。”尾崎红叶凄楚一笑,继续说道:“像我们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你也知道,坐到再高的位置,性命也还是朝不保夕的。中也如果找黑手党里的人做恋人,万一那人死掉了,他该怎样守着回忆度过残生。”

“我明白,不要再说了。红叶——”我连忙抽出几张纸巾塞给她,可有些晚了。

 “不要让他像我一样。”尾崎红叶轻眨双目,泪珠顺着浓密的睫毛悄然滑落。四年过去了,那道疤于她来说还是一道催命符。

“好了,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。”我叹了口气。平生最见不得女人哭了。

尾崎红叶优雅地把纸巾叠成方块,朱唇轻启。

“平安夜黑手党要办个晚宴,到时候不少政要商贾都会来。我那天恰巧在国外,中也会替我出席。到时候你就跟在他身边,看着他酒别喝太多,不然会撒酒疯。遇到竞争对手也拉着点他,别让他跟人打起来……”

我简直目瞪口呆。这姑娘的情绪控制能力太强了。

“哦,还有最重要的。”她打了个响指,看着我认真说道:“要是有杂七杂八的人送他礼物,你记得处理掉。”

“……”

我突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。

 

 

要么人家都说港口黑手党是横滨第一大帮派呢,有钱,真是有钱。光是办个晚宴就包下了整栋酒店。不时有姿容端秀的名媛穿梭于会场,然而我的心思完全没放在她们身上。马卡龙、舒芙蕾、布朗尼……这里的甜点才是最诱人的。      

“户濑桑——”中也君唤我。

“哎,怎么了?”我赶紧回身。

中也君嘴角微微抽了几下,皱眉道:“我以为您是去放餐盘,没想到您又拿了一盘。”

被小孩子这么说,我有点不好意思。环顾四周,宾客都离开了,诺大的宴会厅里只有我和他。“哎呀哎呀,叔很累嘛。”我讪讪地笑了笑。

其实今天还真没太用我操心。中也君举止大方,无论和什么人谈话都不卑不亢,谈吐十分得当。尾崎红叶显然多虑了。

“户濑桑,今天有收到其他礼物么?”中也君倚在露台栏杆上,点燃一根香烟。

我走到他身边,眺望远处海面上的渔船灯火,不知如何作答。按照尾崎红叶给的名单,我只收下几份政客家女儿送的礼物。大多数礼物都让红叶的部下偷偷处理掉了。只有一份被我私留了,是一个未署名的黑色礼盒,粘在上面的玫瑰实在太过娇艳,绯红花瓣上还沾着露珠,教人怎么舍得付之一炬。饭前我偷偷打开了它,里面是一块坑坑洼洼的心形手作巧克力。宴会厅里气温太高,上面刻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。隐约能看到正中央一串英文中的“Love”字样。而制作人名字中的五个字母只剩下了开头的“DA”。想着毕竟是一片心意,我就……替中也君把它吃掉了。

我犹豫了一下,问:“那人叫什么名字?我帮你找找。”

中也君侧头想了想,眉头越拧越紧。

“那,是找你搭档送的吗?”

他脊背突然一颤,站在乔木的阴影中良久未语。

靠,尾崎红叶说的不是真的吧。他真是对搭档有意思?

“当然不是,我想要什么没有啊。”

中也君把香烟掐灭,吐出的最后一个烟圈,它很快便被风吹散了。

 

 

曾在电影中看到这样的话:

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,偶尔扇动几下翅膀,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。这叫做蝴蝶效应。

那么我吃掉这块不知来源的巧克力,会引起什么后果呢。望着车窗外逐渐远去的盏盏路灯,我脑中莫名浮现出中也君落寞的面孔。不知为何,总觉得中也君在期盼的圣诞礼物正是我私藏的这份。内心惴惴不安,恍如站在猎风习习的悬崖边。我后悔了,或许我的贪吃之举,会改变两人的命运也说不定。

没想到神明的惩罚降临得这么快。从一进家门,我就觉得腹部绞痛,后背冷汗涔涔直流。上吐下泻折腾了大半夜,到天亮时仍不见好,于是没出息地用最后一点力气叫了救护车。       被抬到担架上的时候,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。好在棒打鸳鸯的愧疚感烟消云散了,老子根本是救了中也君一命啊。

尾崎红叶得知我的病情后第一时间赶到医院。本来我正感动得热泪盈眶,结果这丫头向医生问明化验结果就离开了。

“不是有人下毒要害中也啊,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
捧着她留下的报酬银行卡,伤心之余我又不免好奇,不是下毒,这难道是毁天灭地级的料理?

 

 

我在医院住了一礼拜,又在家休息了三天才回去上班。同事们都很关怀我,让我一直坐在办公桌前玩手游。抬头瞥见桌角满当当的零食盘,才想起津岛好久没来找我了。

从那件事之后,我觉得津岛没那么讨厌了。他经常给我带蟹肉罐头来。偶尔我也留他一起吃午饭。回忆起来,上次他来找我还是十二月中旬。我俩的对话大概如下:

“他昨天回横滨了,送了我一条皮带。”

“送给别人的是什么?”

“也是皮带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但是送我的那条好像是新款。”

“津岛啊,你这是被爱妄想症。”

“啊呀,有药医吗?”

“有啊,赶紧告白去。”

“诶,会挨打的。”

“别怕,到时候有叔给你收尸呢。”

“好啊,那我去试试。”

也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。择日不如撞日,我直接打电话把他约了出来。

我们约在商业街的一家酒馆见面。津岛来的时候已是黄昏了。少年单薄的身姿在暮色中显得十分瘦削。

我朝他招手:“告白成功了吗?”

津岛深深叹了口气,挫败的样子像跟猫打架打输了的大型犬。

 “我总感觉被哪个混蛋搅浑了。”

“阿嚏——”我突然觉得有些冷,赶紧猛灌几口伏特加暖身子:“被拒绝了?”

津岛接过我递去的酒,皱着眉道:“不好说。虽然送了礼物过去,但感觉送了跟没送一样。”

“这可不行啊——”我站起来重重拍他的肩,手一挥却落了个空。

“户濑桑,没事吧?”三个津岛同时向我走来。

我揉了揉额角,懊恼万分。我这人就一点不好,沾酒马上醉。清晰的意识最多只能维持半分钟。仅剩的半分钟时间里,我拽住其中一个津岛的手,语重心长地开始说教。

“年轻人,这么怂可不行。”

“等你到了叔把这年纪,就知道茫茫人海中有个能看对眼的人简直是奇迹。”

“说了也没损失嘛,等他哪天娶了别人有你哭的。”

“要么就是你送礼送的不对,需要什么跟叔说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 最后的印象,是我好像掷了一个硬邦邦的方形物给津岛。之后我就不省人事了,连自己怎么回到家都不记得。

 


凌晨时分,突然接到电话,来电显示是中也君,可说话的人分明是津岛。可能是我在做梦吧。

“户濑桑,还醒着么?”津岛的声音轻柔地很,仿若身旁有人在熟睡。

我走到阳台,看到洁白柔软的雪花飘舞在夜色中,心情莫名舒畅起来。

“没醒现在也醒了。”我笑了笑,“有事快说。”

他在电话那头嘿嘿笑了两声。我一下就明白了。

“津岛你告白成功了?”

 “算是吧。”

“他妈的要睡睡不睡滚,别吵老子。”

诶,还真是做梦。恍惚中我听到中也君呢喃的声音。但梦境中的中也君很快消失不见了。依旧是津岛占据主场。

“那津岛你挨打没有?”

“暂时没有,不过明早就该被揍死了。”

呦,看来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。隔着手机都能想象到那小崽子一脸幸福的坏笑。

我笑道:“那到时候记得通知我去收尸。”

津岛“嗯”了一声。

挂掉电话,我梦游般回到床上。刚入睡片刻,又被一个电话惊醒。

“户濑——”是尾崎红叶。

“你知道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吗?”

我睁眼一看,确实日上三竿头了。

“我今天早上去中也房间,看到他和别人睡在一个被窝里。”

别、别人?

“那人拎来的袋子里有香槟、红酒、巧克力,还有——润滑剂!”尾崎红叶在那边咬牙切齿,“最后一样东西是我给你的银行卡。”

“不是,红叶你听我解释啊。我——”我钱包昨天丢在酒馆了啊。

房门被一股强大的非自然力量敲击着,我吓得六神无主,心情在金色夜叉破门而入那一刻更是紧张到了极致。

“喂喂,冷静点。我现在在民宅,异能特务科肯定会找你的。”我试图和她谈判,可回应我的只有嘟嘟忙音声。眼看金色夜叉挥刀向我冲来,没有多余思考的时间了。我打开窗户果断跳出,风很大,吹得我睁不开眼睛。正在我祈祷着自己能恰好落到树枝上时,身体突然被一条强韧的带子缠住定在了半空。

低头一看,是个黑衣黑发的少年救了我,而接住我的带子也是从他外套上伸出的。

少年将我放到地面上,低咳几声,淡淡地道:“是太宰先生让我给你的。”

说着递了一本护照给我,护照里还夹着飞机票和银行卡。

我用几秒钟在脑海里迅速搜寻了一遍,我认识的人里没有姓太宰的啊。不过紧要关头,顾不用得这些了。我向黑衣小哥道了谢,拦下一辆车直奔机场。

 

 

很抱歉,故事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。以上是我向空姐要来纸笔,在飞机上草草写成的。

从三万英尺的高空望下去,横滨的建筑物都微若虫蚁,终究是要离开了。但还有很多疑惑啊。津岛如愿以偿了,但中也君的恋情何时开花结果呢,还有送我机票和护照的太宰先生究竟是谁?

想着想着突然有些疲惫,临入睡前还有一件事要交代。津岛的全名是津岛修治,个子大概一米七几,深棕色的短发,一只眼睛被绷带缠着。笑起来很好看,就是有些不正经。如果哪天你在横滨街头遇到他,请立刻拉住他并拨电话给我。

毕竟,他从我那里拿走的C家情侣对戒还是蛮贵的啊。


END


评论(23)
热度(1003)
  1. 共2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狗见愁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