卧底太宰治x医生中原中也。

刀子掰成糖系列。

深夜，玄关传来一阵敲门声。中原中也蓦地惊醒。
“中原医生。那位客人，不，病人又来了。”小助手焦急地喊着。
中原中也依旧躺在床上，丝毫没有要起身开门的意思。他翻身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，漫不经心地问道：“这次他又怎么了？是跳河、上吊、还是……”
“咬到舌头了！”太宰治欢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“快去死吧，你治不好了！”中原中也喊道。话音未落，就听到“啪嗒”一声，门被打开了。

中原中也伸手打开夜灯。昏黄的灯光下，太宰治棱角分明的面庞看起来柔和了许多。然而他的行为还是那么招人讨厌。
太宰治含笑朝中原中也走来，随意地甩着套在食指上的钥匙扣。钥匙与金属帽子吊坠不时碰撞在一起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似是在故意炫耀房屋主人对他的纵容一般。

妈的，备用钥匙什么时候被他顺走了。中原中也脸色变得很难看，太宰治却仿佛没看见一样。“中也，我要住院。”说着便要往床上躺。
“脱掉在外面穿的衣服再上床。”中原中也一脚把他踹开，态度很坚决。
“中也，你当了医生之后，还真是变洁癖了啊。”太宰治小声抱怨着，还是脱下了外套和长裤。
中原中也没回应他。
其实医生的身份和这间诊所的存在，都不过是他洗白身份的工具。在黑手党时攒下的钱，足够他舒服地过一辈子了。那么太宰治呢，中原中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去做卧底。不过太宰治也从来不需要他的理解。
“中也。”太宰治钻进中原中也的被窝，从后面抱住他。
中原中也装睡不理他。

一觉醒来感觉头昏昏沉沉的，连穿衣的动作都酸软无力。中原中也走到客厅，太宰治正吃着早餐。
“中也。你那份早餐我也做了哦。”太宰治嘴里叼着吐司，说话都含糊不清。
中原中也没往桌上看一眼，只是吸了吸鼻子，问道：“这是什么味儿？”
太宰治偏过头想了想，然后“啊”了一声，“我忘关煤气了！”
“卧槽别他妈拉着我跟你殉情。”中原中也随手抄起一个马克杯，朝太宰治砸去。
“哎呀，我真的是忘记了嘛。医者父母心。中也脾气这么暴躁可不行呀。”太宰治一侧身，轻易避过了马克杯。杯子撞在墙壁上，碎片散落了一地。
“那你先叫我一声爸爸再说！等着，我他妈今天非要宰了你……”中原中也一边开窗，一边回头骂太宰治。
太宰治早已逃之夭夭。

等到深秋的冷风灌满整个房间，中原中也才觉得清醒了几分。清洗餐具、打扫厨房、收拾马克杯的碎片。这些都得由他自己来。
忙完这一切后，中原中也才想起太宰治留给他的那份早餐。或许那个男人，还有那么一点，是好的吧。
这么想着，中原中也坐到餐桌前。吐司只剩下半片，培根明显煎焦了。怀着最后一点期望，中原中也拿起叉子戳了一下盘中的煎蛋。妈的，又没熟。


圣诞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，横滨迎来了一场寒潮。中原中也坐在沙发上，裹紧了围巾。他知道太宰治穷，但没想到他连暖气都舍不得开。
“呐，中也。”太宰治坐在中原中也旁边，斟了一杯红酒递给他。中原中也没有伸手去接。
似乎察觉到了中原中也嫌弃的眼神，太宰治微笑道：“这是我最好的酒了。”
中原中也接过酒杯，问道：“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请我喝这廉价酒吗？”
“还有别的事哦。“太宰说着，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，“他们发现我是卧底了，我可能活不过圣诞节啦。”
中原中也倾杯的动作稍微僵了一下。他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。太宰治正用手指缓缓摩挲杯沿，面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“啊，对了！”太宰治突然一拍手，兴奋地叫道，“如果我真的死了，那我的心脏就留给中也做标本好了。泡在装着福尔马林液的容器里，然后摆在办公室，不是很酷吗？”他说这话时语气很轻松，就像在讨论晚餐是吃披萨还是火锅那样。
“你还真当他们会给你留个全尸？”中原中也竭力平静地说道。
“我尽量。”太宰治站起身来，笑道：“考虑到我有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，所以现在有东西要交给中也。”

摆在桌上的是一顶装饰着假花和珠链的黑色软沿帽，虽然十年前就已见过它了，但太宰治现在还是想笑。“中也你……”调侃的话刚说到一半，太宰治的下巴就挨了一拳。
“妈的，原来是你偷走的啊！”中也抬头怒视太宰治，那顶帽子是他年少时最喜欢的。
“别这么说嘛，我只是代中也保管一下。”太宰治摸了摸被打的下巴，嘴角又翘了起来。
中原中也拍着帽子上的尘土，沉默无言。
少年时，太宰治让他失去了最心爱的帽子。
而现在，太宰治又要让他失去什么呢？


刚回到诊所，中原中也就被助手叫住。
“中原医生。太宰先生有东西让我交给你。”助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淡蓝色的长方形礼盒。
中原中也对这个礼盒的样式再熟悉不过了。这是他前几天和太宰治一起上街时，太宰治央他买下的。
“喂，拿你自己的钱买啊混蛋。”中原中也一开始拒绝了这个奇怪的要求。
“不行呢。我的钱有别的用途。”太宰治注视着他的眼睛，认真说道，“买下它吧，中也。这很重要呢。”
“妈的，当老子是你的提款机啊。”中原中也一边骂着，一边付了款。
他没想到最终收到这个礼盒的人会是自己。

打开礼盒，静躺在里面的是一张银行卡和一枝玫瑰花。
“太宰先生说了好多奇怪的话啊……”
“说什么卡里的钱，让中原医生每天买两枝玫瑰。一枝送给中原医生自己，一枝带到他的墓前。”
“太宰先生还说……卡里的钱够中原医生买玫瑰买到100岁。”
“唔，中原医生。怎么了？你有在听吗？”
“反正我是不相信太宰先生真的会死啦，他说要死的次数比我说要减肥的次数还多。中原医生觉得呢？”
望着礼盒中的正在枯萎的玫瑰花，中原中也沉默着苦笑。


还没来得及问关于太宰治关于礼盒的事情，中原中也就被森鸥外召回了港口黑手党。等他镇压完敌对组织，圣诞节已经过了。中原中也最后杀掉的人是个卧底。他被中原中也一枪打死，不仅免受了酷刑，还留下了一颗完好的心脏。这处刑方式显然不符合黑手党的规矩，但没人对曾经的五大干部提出质疑。
中原中也走出地牢，外面正下着这个冬天的初雪。雪越下越大，仿佛要掩埋世间的一切肮脏与罪恶，也要将一切温暖与爱意都消融掉。
“污浊了的忧伤/今天小雪初降
污浊了的忧伤/在风雪中惆怅
污浊了的忧伤/在梦中平静的迎接死亡
污浊了的忧伤/隐没在暮色凄凉”

按照中原中也吩咐的，圣诞夜诊所没有锁门。然而并没有人来造访。


初雪过后，天气更冷了。中原中也被森鸥外和尾崎红叶留下来过新年。此刻他正躺在壁炉旁的沙发上打瞌睡。
怎么像个老头子一样啊，中也。太宰治的声音突然盘旋在他耳边。
中原中也猛然坐起，又是梦。这些天来，他没有收到关于太宰治的任何消息。那个男人就像是从世间蒸发了一样。

“呜哇！好吓人！这是什么鬼东西啊！”爱丽丝哭着跑进门厅。
“哎呀，是爱丽丝不好嘛。不偷看中也君的明信片就不会这样了。”森鸥外跟在后面故意逗弄她。
“林太郎是笨蛋！明信片又没有信封……”爱丽丝哭得更凶了。
“好了，别哭了。看看是哪个混蛋寄的，我们让中也君去揍他。”森鸥外这才慌了，摸着爱丽丝的头发开始哄她。

从金发洋娃娃手中轻轻抽走被捏得发皱的明信片，中原中也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内容。
这是……自画像吗。
扭曲的面庞，乱挤在一起的五官，确实让人难以看出本尊。还好嘴角勾起的弧度描画得还算精准，那个笑容中原中也看过无数次了。
画像下面有一行很小的字。
你难道觉得我真会死吗？变笨了啊中也。
“画得难看死了。”中原中也盯着明信片看了好一会才说道。

“中也君。今天就是31号了，不留下来过跨年夜吗？”森鸥外朝正披外套的中原中也说到。
“不了，我去帮爱丽丝揍画明信片的人。”中原中也扬了扬手中的明信片，爱丽丝看到后，哇地一声又哭了。


中原中也坐在广场旁的长椅上，凝望着对面古老的教堂。教堂玫瑰窗上的繁丽彩色花纹，和太宰治寄来的明信片图案一模一样。
临近午夜十二点，广场上挤满了等待看烟火的人群。相比之下，教堂则显得冷清许多。风琴师奏出的赞美诗刚好随风飘来，此刻期待着救赎的人还是有的。
广场上的人群开始进行倒数计时了。
“神爱世人……吗？”中原中也喃喃自语道。
“可是他不爱我。”
中原中也转过头，太宰治正笑着站在他身后。漫天烟火，映亮了两个人的眸子。
“中也，我受伤了。“太宰治撇撇嘴，显得很委屈。
中原中也的嘴唇张了又合，什么也没有说出。
“中也，我的腰伤到了。你看……”太宰治手捂着腰侧，一瘸一拐向中原中也走来，坐到他身边。
“治不好了。”中原中也一挥手，打掉了太宰治搭在他肩上的那只胳膊。
“哎？那真是太不方便了……以后就要麻烦中也了。“太宰治不动声色地抓住中原中也的腕，再缓缓下移牵住他的手。
“麻烦不到我！”像报复似的，中原中也狠掐了太宰治的手，然后再也没有松开。
“中也……你想到哪里去了。话说回来，这个能治好的吧？”太宰治将头埋在中原中也的颈窝里，像小动物似的讨好地蹭了蹭他。
“我都说了治不好——”中原中也撇过头去，不顾太宰治，只看烟火。
“哎，中也你刚刚叫我的名字了？”
“你想多了，我说的治，是治不好的治！”

喧嚣的人群远去了，而他还在。
华丽的烟火落幕了，而他也在。
命运线错综复杂，流年兀自暗中流转，谁也不复当初的少年。短暂而又漫长的时光中，他们幸而没有错失彼此。


喂，我承认。确实早就治不好了啊。
喜你为疾，药石无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