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太中】针尖上的天使

“喂,帽子君——”再次伸手抚摸,那只黑色的波斯猫还是惊叫着跳上沙发,弓起脊背不安地环视四周。中原中也望着慌张的爱宠,不由有点想笑。那家伙一定以为有个透明怪物要攻击它,真笨。可话说回来,因疏忽而被变成隐形人的自己也称不上聪明吧。自暴自弃似得叹口气,中原中也躺回地板上。秋日午后的暖阳照得人昏昏欲睡,他从睡裤口袋里摸出手机,眯起眼来看日历,离恢复期还要好久。

毕竟隐形状态无法正常工作,中原中也索性请假到森鸥外的私人庄园休息。这座庄园近年无人打理,但昔日的奢华壮丽还是清晰可见。从十岁时第一次来度假,中原中也就深深记住了这里。那年夏天,横滨罕见地没有下梅雨,天空蓝得近乎透明,空气中还飘荡着玫瑰花的香味。中原中也边读森鸥外的绝版小说,边用小勺挖佣人刚送来的冰镇西瓜吃。一切堪称完美,如果没有站在他书桌前的不速之客。

“呐,我听说天使无处不在的倾听人类的心声,许多天使都在游荡。”太宰治捧着不知从哪儿拿来的神学书籍陶醉地读着,完全没注意到面前少年冷漠的表情。

“如果是最小的天使,一根针上大概可以站3600……”

吃掉最后一勺西瓜,中原中也毫不留情地打断他:“我是无神论者。”

太宰治点点头,掏出小本子边记边念:“中原中也,不相信天使的存在。”

中原中也皱眉,已经快一个月了吧。这个叫太宰治男孩,一直跑来问他各种奇怪的问题,更奇怪的是他还认真记下自己的回答。

或许是中原中也脸上困惑的神情太过明显,太宰治笑了笑。

“森先生说你以后会是我的搭档,所以要我先了解你。”

这样啊。中原中也略想了几秒,然后抬起头来说:“那你记住了,我喜欢猫讨厌狗。”环顾周围见没有大人,才凑过身去悄声说道“喜欢喝酒……从不碰牛奶。”

太宰治这次没有拿笔记下,只是侧头默默望着中原中也。良久,他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。

“好,我记住了。”

第二天,尾崎红叶带中原中也提前回总部。正往车上搬行李时,忽然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喊他。“中也,我带了你喜欢的东西。”

太宰治本就生得俊俏,如今站在明媚阳光下勾起唇角,整个人更是美好得像一幅油画。可他手里的东西实在太不美好了,左手抱的是一只狗,右手拿的是一瓶牛奶。

中原中也呆站在原地,有如刚被雷击中一般。

狗自然是没有带走,那瓶牛奶却被尾崎红叶逼着在车上喝掉了。中原中也拿纸巾擦着嘴角,靠在车窗上一脸生无可恋。下次见面一定要杀了那家伙。他这样念叨着。可这个目标过了十几年都没实现。

等他们再长大一些,中原中也才知道太宰治也讨厌狗,确切地说是怕狗。或许当时他夸张的大笑正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惧。中原中也不理解太宰治为何要频繁惹怒自己,明明他也得不到好处的。而太宰治做的那些事,他也都十倍奉还了。太宰治往他的香槟里倒醋,他就派人恐吓他的情人。太宰治炸掉他的车子,他就烧光他的房子。这样的循环似乎成了他们之间一种乐此不疲的游戏。而每次游戏的开场,都是太宰治先发出的邀请函。可他的动机是什么呢?偶尔中原中也想,如果当时自己也拿着小本子,问太宰治上千个问题,或许就能了解他多一点吧。比如,他为什么要离开港口黑手党。

在得知太宰治逃叛的消息之前,已有消息灵通的人暗示中原中也好事将近。在大多数人眼中,都是太宰治抢了他的干部位置。其实并不是啊,中原中也苦笑。不过多年来一直惹自己生气的人走掉了,应该庆祝不是吗。中原中也开了一瓶89年的柏图斯。

Cheers!

虽然他这样对自己说,但在夜深人静时,中原中也还是觉得莫名烦躁。他不习惯,不习惯在午餐时,一边切牛扒一边说下个任务的计划,抬眼却看到空荡荡的座位。再没有人笑着啜一口咖啡,告诉他笨蛋这样不行。那段日子,中原中也总是夜里失眠,而办公室则成了他补觉的地方。

中原中也睡眠极浅,且起床气大。之前太宰治就因为他吵他睡觉挨了不少拳头,而这次需要提心吊胆的对象变成了樋口一叶。当然中原中也是不会动手打小姑娘的,他只是皱着眉问她为什么午休时要在楼道里走来走去。

樋口一叶垂首不语。

中原中也看到她手中空空的透明文件夹,顿时想到了那个流言:“你该不会是来看芥川吧。”

女生僵硬的眉眼突然柔和起来,“是啊,看一眼前辈就觉得安心。”

如果说樋口对芥川的感情是“暗恋”,那么自己对太宰治的感情该如何定论呢?中原中也想不通。从黑手党总部开车回家,绕远走高速只需要二十分钟。而横穿市区则需要一个小时,遇到节假日晚高峰,还要在路上耗更久。但是,走市区会路过武装侦探社,可以看一眼坐在二楼窗口的太宰治。有时候,他戴着耳机在打游戏。有时候,他被现任搭档掐着脖子训斥。有时候……可能是又自杀未遂了吧,太宰治抬起被石膏固定住的手臂,趴在窗前笑了起来。中原中也一瞬间有点恍惚,以为太宰治是在看自己,但转念一想,他的车子早就换了,而且车窗玻璃也是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。中原中也咒骂一声,踩下油门向酒馆疾驰而去。

那晚中原中也喝醉了,走出酒馆没多久便撞上了一个硬物。低头定睛一看,是他碰翻了垃圾桶。更糟糕的是一只瘦小的黑猫突然从垃圾桶内钻出,纵身咬上他的小腿。被寒冬冻得麻木的躯体终于有了知觉,中原中也摇头笑了笑,俯身将它抱起。

“好了,以后我们一起过。”

 

 

帽子君的出现规范了中原中也的生活,家里多了一位主子,就不能再夜夜酗酒,连执行任务时都更加小心了。要是自己挂了,谁来给主子铲屎呢。可主子依旧高冷,对奴才一万个不满。中原中也工作时永远干劲十足,但一进入休息状态,就开启了省电模式。平时连点个外卖都懒得动手,更别提去超市买小鱼干了。帽子君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,尤其是跟主人搬到庄园后,整只猫都瘦了一圈。

躺在地板上玩手机的中原中也注意到了这一点,于是决定出门给帽子君改善伙食。虽然身体隐形了,再上街会引起民众恐慌,但这难不倒重力操使中原中也。他只需使用异能力,便可以不被察觉地移动到任何地点,包括太宰治的公寓。

和表面上的随意懒散不符,太宰治私下里十分讲究生活情调。两个人刚住在一起的时候,中原中也就发现了这一点。太宰治会在傍晚从路边花店买些百合,修剪好后插入水晶花瓶,再摆上餐桌。两人的书籍杂志也都被他按作家和期数整齐码放在柜里,没有一丝灰尘与折痕。搭档在生活上好像有点奉献精神,这让中原中也暗自窃喜。但一点他受不了,就是太宰治有洁癖。两人九死一生从前线逃回,中原中也直接瘫倒在床上,太宰治却揉着他的头发催他去洗澡。

“中也,你这么不讲卫生,以后没人肯跟你过日子的。”

中原中也倦极,朝身后竖了个中指。“滚!老子有钱,这些都不是问题。”

太宰治啧啧摇头,“这样也不行啊,谁能忍你……”

中原中也艰难地撑起身子,眯着眼睛睨他:“你他妈的就得忍!”

太宰治顿了顿,才说道:“哎呀,中也。你是打算和我过日子了吗。”

中原中也知他说错了话,一时间哑口无言,只得灰溜溜地钻进浴室。温水不断从花洒淋下,哗啦啦的流水声笼罩在浴室内。而太宰治的笑声还是很清晰地从卧室传来。真是讨厌。

 

想着想着,一股焦糊的味道飘到鼻尖。煎蛋好像又糊了。

自从变成隐形人,中原中也一直是来太宰治家解决伙食问题的。太宰治的厨艺衰到了惨绝人寰的地步,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,冰箱里经常囤些培根、速冻水饺等半成品食物,稍微加工一下就能吃。刚开始中原中也比较收敛,吃个八分饱就够,但在从芥川龙之介那里得知武装侦探社最近遇到了大麻烦,某个境外异能力组织要对中岛敦图谋不轨后,他就稍微放开了些。最近太宰治回公寓都是带着同僚,晚上他们一起商讨战术吃夜宵。人一多倒方便了中原中也浑水摸鱼,他拿了这么多次食物,每次第二天回来时冰箱还是满的。

中原中也想太宰治是发现不了自己的,但有一次太宰治的举动着实让他心惊。

大概是听太宰治嚷嚷自杀的次数多了吧,中原中也竟对跳楼的感觉产生了一丝好奇。太宰治曾说如果从高空坠下,便能享受到一种极度的快乐。中原中也问,那你怎么不试。太宰治说,死相太难看了。

不过重力操使中原中也既可以享受高速坠落的刺激,又保证不会让自己死掉。某个琥珀色的黄昏,中原中也从摩天大厦楼顶一跃而下,刚想调整降落的速度,却听有人在地面嘶吼:“中也!”中原中也急速停在半空,仰身向后望去,太宰治站在路边,脸色煞白,薄薄的两片嘴唇翕动不停。而他目光停留之处,好像就是自己所在的位置。

中原中也一脸茫然。站在太宰治旁边的中岛敦也是如此。

“太宰先生,怎么了?”

“没事……”太宰治深呼一口气,缓缓蹲在路边,将脸埋在大腿上。几秒后再抬头,他又换回了平日的轻浮笑脸。“敦君,你还记得我们刚看到的那条大黄狗吗,是不是和中也挺像的?”

滚啊!中原中也气极,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向他头顶掷去。反正是刚才从太宰治家里拿的,这回也算物归原主了。

 

 

回到别墅时,夜色已浓。帽子君正绕着空食盆来回踱步,中原中也往它食盆里扔了一条小鱼干。帽子君见了美食,也不在乎它是从哪里来的了,立刻扑上去啃得一干二净。

中原中也笑了笑,走进卧室换掉睡衣。反正已经成了隐形人,穿什么别人都看不见,倒不如怎么舒服怎么来。这几天他穿的都是那套水蓝色的睡衣,裤腿和袖口略长,需要挽起。睡衣的图案是绑着绷带的青花鱼,十分滑稽。中原中也想起这图案还是自己亲自设计,找专人定做的。这是中原中也准备送给太宰治的十六岁生日礼物。他提前三个月就在想了,太宰治在众人面前打开这份礼物,皱起眉头又不好发作的样子,一定好笑得很。但后来,怎么没有送出去呢?

好像有件事一直躲在记忆的夹缝间,不肯让人轻易捕捉。中原中也边换衬衫边思考,直到他戴好颈环才想起来,没错,是那件事。

 

 

初识时太宰治总问中原中也一些宗教相关的问题,这并不是偶然。带他长大的管家,正好是天主教徒。那人个子不高,头发灰白,他的面容中原中也记不大清了,但有些事情还历历在目。比如管家会帮他熨好帽子,外出旅行时带古典音乐CD给他,告诫他年纪还小可不要吸烟。这种人很难不去亲近和信赖吧,毕竟他看起来这样善良慈祥。以致于谁没想到,他就是敌对组织派来的高级间谍。

出事那天下着梅雨,阴沉的气氛和悲伤的故事总是相称的。中原中也赶到地牢的时候枪声刚刚响起,太宰治从楼梯下缓缓走来,鲜血溅上他的面颊,看起来妖冶如地狱中的修罗。冷风穿堂而过,等太宰治走近中原中也才发现,四周唯一一点算不上暖意的温度,是从太宰治枪口散发的。

你刚刚杀了他?中原中也以眼神询问。

嗯。太宰治勉强牵了一下唇角。

这样啊。中原中也点头。

直到六年后的现在,中原中也还是觉得奇怪,他当时只是想轻轻拍一下太宰治的肩膀,怎么就用力抱住了他呢。老管家的尸体就躺在不远处,他却在这里抱住了刚杀过人的太宰治。

两个人的身体贴得很近,太宰治的肋骨都硌得他生疼。太宰治捧住中原中也的脸颊,温热的唇从中原中也的额头一直滑到鼻尖。

“中也……”太宰治用沙哑的声音唤他。

中原中也颤抖着闭上双眼。

就在此时,有女人冰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,太宰君,首领有事问你。

谁都看得出来,太宰治一枪毙了老管家的命,是免去他再受折磨。也是人尽皆知,这种私处叛徒的行为是黑手党不允许的。可太宰治毕竟是森鸥外的得力部下,森鸥外象征性地关了他一个月。

一个月后,太宰治从禁地走出。

阳光照得路边的树叶闪闪发亮。太宰治的笑容也是耀眼。

他问中原中也:最近还好吗,小矮子。

草地在清风吹拂下微动,路面上不见一点潮湿的痕迹。那场雨似乎从来没下过。

 

 

世事从来就不公平。就像商场的抽奖转盘一样,有人一次就转到了特等奖。而有的人无论转多少次,指针还是停留在“谢谢您”区域。多次尝试,累积下来的除了购物小票就只有失望。老管家死后,太宰治最亲近的人变成了织田作和坂口安吾。三个人形成的铁三角,是最牢固的图形,没有他人插足的余地。中原中也对此甚是明了,便试着和太宰治恢复从前的关系。他依旧和太宰治开玩笑,说青花鱼还是那么臭啊。

中也几天不见你又矮了。太宰治也如他期待的那般,以调侃回应。但望向中原中也的目光还是多了几分暧昧与伤感。

后来的日子里,中原中也想过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抱住太宰治。如果只是觉得太宰治需要他给予安慰,何以用那种暧昧不明的方式呢。或许,自己并不是单纯的给予,实际上是想要索求吧。向太宰治索求什么呢?夜微寒,不适合思考这种让人心绪不宁的问题。中原中也扣好衬衫最上方的扣子,披上长外套,走出卧室。而帽子君依旧精神抖擞地玩着毛线团。中原中也瞥它一眼,半真半假地抱怨:“帽子君你真没良心。”

帽子君前爪扔按在毛线球上,瞪大圆眼看着桌子上自动飞舞的笔杆。

“如果你喜欢我,应该能看到我啊。”将马克杯压在纸张上,中原中也走出房门。

其实帽子君并非没有良心,如果它是人类,能读懂纸张上的字,一定会扑过去咬着主人的腿脚不放。

大姐,我还是放心不下那家伙。帽子君先拜托给你。

 

 

秋夜的港口刮着凛冽寒风,中原中也裹紧了外套。休息了太久,他都有些不适应紧张的战斗氛围了。而太宰治却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,甚至还欢快地拍了拍手:“准备好了么?敦君、还有敦君请来的特别来宾。”

看到面容冷峻的后辈从阴影中走出,中原中也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武装侦探社的人关你屁事儿?中原中也几乎想要破口大骂,但终究还是忍住了。一来芥川龙之介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。二来,他自己不也是这样吗。

新双黑果然名不虚传。三两下就干脆利落地解决了敌人。中原中也悬浮在海面上方,默默看着武装侦探社的人收拾残局。今夜算是白来了,不过也好,他本来就没打算当英雄的。最后望了一眼正和中岛敦、芥川龙之介交谈的太宰治,中原中也笑了笑,准备回去泡个热水澡。

可惜天不遂他的愿。

不知从哪里冒出的残余暗杀者向中岛敦开枪,子弹被芥川龙之介用罗生门瞬间击飞。刚想点头赞叹后生可畏,中原中也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,子弹怎么朝他飞来了啊。

听说溺水而亡的人死相是很难看的。身体肿胀,面目全非。但好像没得选择了。

身体不断下沉,海水温柔地涌入胸肺,视线渐渐模糊,他的心也跟着万念俱灰。中原中也隐约觉得自己被包裹进一个温暖的怀抱,在被黑暗吞噬之前,他微微睁开双眼,正对上那双熟悉的鸢色双眸。

时隔四年,他终于领悟到了樋口一叶所说的,看一眼便觉得安心。

可别告诉我这是糟糕的爱情。

陷入昏迷之前,中原中也这样想。

 

 

子弹没有打在致命部位,伤口却因浸泡海水而感染了。中原中也一直在发烧,两周后才完全清醒。令他意外的是,自己不在医院,而是在太宰治的公寓里。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,中原中也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。

“别装睡了,中也。”太宰治向他递去手机。“芥川很内疚,给他发个短信吧。”

中原中也半睁开眼,想骂他一句混蛋,喉咙却痛如火灼,发不出一个音节。只得接过手机打字。

……有空的话来看看我吧。

太宰治耸了耸肩,轻笑道:“不行啊,芥川他们都看不到你。”

刚清醒过来的头脑运转得缓慢,中原中也把手伸到床外阳光照射的地方。地板上依旧没有留下投影。他低头想啊想,终于想明白了,却不再抬头。

“中也你没有话要问我吗?”太宰治凑到他耳边,眨了眨眼睛:“比如我为什么能看见你?”

中原中也拿起手机,心乱如麻,几个字敲敲打打,最终还是删掉,换成了完全不同的意思。

我睏了。

似乎早就料到了中原中也会逃避,太宰治慢慢抬起他的下巴,好整以暇地望着他。

“那么,换我来问你。”

“你的青花鱼睡衣还挺好看,哪里买的啊?”

“吃了我不少鸡蛋和培根,怎么赔我?”

“跳楼……或者说自杀未遂的感觉怎么样?”

“拿我的巧克力还敢砸我,你怎么想的啊。”

一连串的质问接踵而来,最让中原中也招架不住的还是最后的问题。

“中也,你喜欢我吧?”比起疑问句,听起来更像陈述句。太宰治一瞬不瞬地望他,看起来胸有成竹。只有轻颤的指尖泄露着他内心的不安。

“说不出的话,那你握一下我的手。”

中原中也轻叹一声。太宰治的要求,他好像从来拒绝不了。幼年时把藏下的压岁钱交给他,少年时使用“污浊”把生命交给他,而这一次,要交出的恐怕是余生了。

交握十指的动作进行得很缓慢,触碰到一起后却是毫不犹豫地用力再用力,像是要故意把对方握得骨折一样。太宰治痛得直唉叫,“好了中也,我知道你喜欢我了。”

中原中也抿着嘴,抬起下巴直勾勾瞪着太宰治,那意思不说他也明白。

“我吗?”太宰治侧头斟酌措辞,最终笑着说:“比你喜欢我还要喜欢你。”

大病初愈的人精神还是不足,听到满意的答复后,中原中也侧身整理一下枕头,示意自己要休息了。太宰治眼疾手快,把中原中也抱进怀里,甘愿充当人形靠枕。

这次是真的睏了。很快太宰治便听到中原中也均匀细弱的呼吸声。太宰治把下巴抵在中原中也肩窝处,目光转向窗外的鹅毛大雪。

那一年也是如此。细雪温柔地覆盖了整条街,教堂内暖气开得很足,唱诗班的童声甜美悠扬。老管家对他们说:“天使不是用肉眼看的,而是用心。”

“嘁,现在韩剧里都不流行这套了。”中原中也喝完最后一口葡萄酒,戴上帽子晃悠悠地走了。

太宰治看看他转身时甩过的橙色发尾,心底突生一丝羡慕。肆意而活的不是太宰治,看上去礼貌讨喜的才是他。

“真有那么多无条件奉献,陪在自己身边的天使吗?”太宰治笑了笑,“就停在针尖上?”

老管家合上手中的圣经,笑着说“你太贪心了啊,一人能看到一个就足够幸运了啊。”

“可是我一个也没看到啊。”

老管家指了指窗外正和其他孩子打雪仗的中原中也,“可能他就是呢。”

太宰治探出头去看,不禁皱起了眉头。这哪里是打雪仗,分明是中原中也在欺负年龄比他还大的孩子。

“撒旦还差不多。”太宰治夸张的耸肩动作引来老管家放声大笑,“这可说不定啊。”

说不定,最终还是定下了。

选择做个好人果然没错,上帝还是偏爱太宰治的。老管家骗了所有人唯独没有骗他。一根针尖上究竟能站立多少个天使,3600个,还是36000个,这些都与他无关了。他的天使,兜兜转转还是回到身边了啊。

 


END  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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